论安塞民间绘画艺术

李敬寅

一、关于安塞民间绘画的概念
　

   如果说农民画就是农民的生活在农民画家头脑中反映的产物，那么，安塞民间绘画就是安塞群众的生活在安塞民间艺术家头脑中的反映。长期的劳动生活在这些土生土长的民间艺术家头脑中生根开花，他们用自己熟悉和喜爱的绘画形式来展现他们熟悉和喜爱的生，画风朴实，洋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使人感到分外真切、生动、可爱。
    关于这一点，对大家留下了最为深刻和感人的印象。如果你不是亲眼观看了这些安塞民间绘画，你无论如何想象不出，农民眼中的生活是那样美，想象力是那样丰富，色彩是那样鲜艳，夸张是那样大胆，许多画象梦幻一般。例如，一位农村老太婆创作的《十二生肖闹秧歌》，画面上展现了多么生龙活虎欢快热烈的景象啊！老鼠拍打着钗子，黄牛吹奏着喇叭，老虎敲打着腰鼓，老龙打着伞头，兔子用力地打锣，猪啊，羊啊，马啊，猴啊，鸡啊……，十二生肖全都是艺术化、拟人化、夸张化了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欢快，一切都显得那么活泼，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形似神似，生动有趣，连老虎的眼睛都是用美丽的蝴蝶画成的。在这里，作者完全驰骋在一个神奇浪漫的艺术天地里，她的笔下成了现实与理想的统一、浪漫与夸张的谐调、真实美与艺术美的融合。作者完全甩开了老虎、猴子、老鼠、猪、狗、牛、马的本来面目，将自己生活里见到的闹秧歌的欢快场面全部寄寓到这些动物身上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那花公鸡远远要比现实的公鸡花得多，美得多。那平日里凶猛无比的老虎在这里成了一只活泼可爱，浑身上下全是被美丽的花朵装扮起来，那猪变成了世界上最可爱最花丽的动物。作者借用这些群众熟悉的生肖属相，将劳动人民正月里闹秧歌的欢乐场面表现得淋漓尽致，一览无余，从而给人们以美的启迪和联想。这也是其它绘画形式如油画、素描、水粉、版画、国画等很难表现的。
    另外，高金爱的《黄河摆渡》构思极为新颖，落笔极为大胆，她利用黄河浪头上两艘南来北往的船只相错时一刹那间的惊险场面，将黄河巨浪汹涌澎湃、激流滚滚的气势和黄河艄公击风斗浪勇往直前的拼搏精神，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陈芝兰的《牛》也很有新意，匠心独具。两头黄牛相斗时所显示出那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互不相让的韧劲和拼劲，跃然纸上。在作者的眼里，牛是美的，连两头牛决斗时脚蹄下飞起的尘土都是美丽的。作者在这里巧妙地将两牛搏斗扬起的尘土有意画成一朵朵清新淡雅的花朵，给人留下许多美的回味和联想。只有终日和牛相伴的劳动人民才会有这种朴素的感情。高金爱的《降龙》夸张、简练、生动、传神。画面上，一位头扎白羊肚手巾的陕北农民骑在龙头之上，这和作者当年在全国获奖的《伏虎》是姊妹篇，展现了当代农民改天换地、降龙伏虎的豪情壮志……
    因此，从大量的栩栩如生的安塞农民画中，不难看出，安塞民间绘画艺术是安塞群众生活在安塞民间艺术家头脑里的反映，只有既具有浓郁深厚的特殊地域生活，又掌握了为群众喜闻乐见的独特的绘画技巧的民间艺术家，才会产生这样好的美术作品。

　

二、安塞民间绘画形成的原因
　

    多日来，纵观安塞民间绘画、剪纸、泥塑以及安塞腰鼓艺术，深感安塞民间绘画形成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四点。
    第一，安塞民间绘画深受中华五千年民族传统文化的影响，无论是绘画风格、绘画内容都保持着中华民族传统的伦理道德和审美情趣。其中表现出的婚俗嫁娶、日月星辰、人与自然的斗争等，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反映了中华民族勤劳勇敢、善良质朴、热爱生活等传统德。

    第二，安塞民间绘画受到陕北特殊的地域文化、包括陕北化象石、宗教文化、民间文化以及安塞腰鼓、信天游等群众文化的影响。安塞地处延安之北，是古代军事要地，取意“安定边塞”而得名，境内的芦子关早在唐宋时就建造五城，以护塞外，当地至今流传着“芦子关，芦子关，风萧萧兮延水塞，安得壮士控北藩”的词句。因此，从安塞民间绘画中明显融汇着这种特殊历史条件和特殊地域下形成的粗扩豪放、雄壮昂扬的气势，其中既有关中文化的影响，又有塞北文化的渗透，这一点明显和户县等地的农民画有着不同的风格。
    第三，安塞民间绘画受到延安革命文艺和时代精神的深刻影响。安墓距延安仅４０公里，当年毛泽东同志和党中央在延安领导中国革命１３年，许多文艺工作者经常在安塞深入生活，延安保育院就在安塞县，李鹏、李铁映、伍绍祖等同志当年就在那里学习。毛泽东同志转战陕
北时曾在安塞县城西５０公里的王家湾居住近两个月，指挥了著名的羊马河战役和蟠龙战役，边区军民在安塞县城真武洞举行了祝捷大会，周恩来代表党中央到会祝贺并发表讲话。当年这些难忘的革命历程及延安革命文艺无疑对安塞民间艺术工作者产生了莫大的影响。至今从他们的作品中仍有《兄妹开荒》、《夫妻识字》、《送哥哥上前线》等题材。另外，解放后安塞人民新的生活、特别是改革开放 １６年的巨大变化也给这些民间美术工作者注入了新的营养，安塞民间绘画作品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反映改天换地、治山治水、科学种田、发展多种经营、大办乡镇企业和勤劳致富新生活的，洋溢着强烈的时代精神和对新生活的向往。
    第四，安塞民间绘画受到各级领导和民间美术工作者的高度重视和辛勤辅导。千里马离不开伯乐，民间绘画离不开专业美术工作者的指导和培育。人们把这种常年累月不计名利辛勤辅导培育民间绘画的美术专家称为“挖金人”。多年来，安塞民间绘画受到中央美院教授靳之林和省群艺馆美术工作者王宁宇、陈山桥及县文化馆美术干部杨宏明、马焉龄等同志的高度重视。这些“挖金人”为民间作者出主意、想办法、拓宽视野，开发思路，鼓励他们大胆创作，使他们如虎添翼，耳聪目明，使之安塞农民绘画和剪纸声名日远，开始从黄河地窑洞的窗格炕围上飞向世界。
　

三、安塞民间绘画的特点和风格
　

    我认为，安塞民间绘画的特点和风格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五点：
    １、安塞农民画作者首先注重表现意境和神态。每次绘画前，在他们头脑里最先反映的是要表现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单一地强调构图、透视、光度、人物比例等等。他们一般不讲究人物比例，也不大懂得透视原理，他们用自己独自的处理画面的能力，首先在意境和神态上做文章。如文章开始提到的农村老大娘常振芳的十二生肖闹秧歌》，以极为丰富的想象力表现出龙打伞、虎打腰鼓、牛吹号、马扭秧歌等，将农村正月闹秧歌的意境和神态表现得维妙维肖呼之欲出。这种奇特的构想、大胆的夸张，欢快的意境，生动的神态，是一些专业画家连想也不敢想的。
   ２、安塞民间绘画把现实美和理想美巧妙地结合起来，他们不仅生动地刻画出了自己的劳动、爱情、与大自然的斗争生活，而且把他们理想中、甚至是意会中的东西也大胆地表现了出来。其中也包括了民间传统和神话故事等等。如他们创作的《天狗》，全身花纹，狗身上画有太阳、月亮、星星。完全是神话了的狗，神姿神态，桐栩如生，明显将现实美和理想美融为一体。
   ３、安塞民间绘画在颜色上非常强烈、明快、和谐、鲜活。他们将民间工艺、刺绣、剪纸以及寺庙壁画、民间社火、秧歌中的色彩大胆吸收进来，有的灿若朝霞，有的美如荷花，有的碧似秋水，有的雅比山菊，多姿多彩，美丽无比，每幅画上面似乎滚动着晨光露珠一般。
  ４、安塞民间绘画在构图上非常大胆，以情为上，以意为主，以神为美，抽象、夸张、简练、浪漫。如《陕北人说书》，说书人眼睛用了一只美化的昆虫来代替，听书者不画人，而是用美丽的猫、狗、老鼠来代替，它们一个个听得入神的样儿使人忍俊不禁。不少外国专家佩服地说。中国农民画在表现手法上比毕加索还毕加索。
   ５、安塞民间绘画的整个基调和情绪是健康朴实、昂扬向上的。无论是展现他们的劳动、爱情生活，还是刻画他们村庄周围的田野、大山、溪流或是花木昆虫、飞禽走兽等等，全都是美化了的，连猪、狗、鸡、羊都是欢快的、可爱的，充满了生活情趣，给人一种健康向上的感觉。不少专业美术工作者认为安塞农民画是国粹，是最能代表中国广大农民审美情趣的民间艺术，因而理所当然地受到各界观众的欢迎，乃至世界上一些艺术工作者的赞赏。近年来他们在全国参展的作品连连获得奖励。
　

                              （作者原系陕西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副处长）